手机显示屏映照出陈式惨白的脸，在一片黑暗中，显得犹如死灰。
没错，陈式基本可以确定朱然到底是谁，她就是传说中的打更人，在新年到来之际，到处寻找着自己的猎物，把他们永远困在黑夜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朱然轻声发问，但对于陈式来说，这却仿佛审讯一般。
“没什么，我拜个年。”
陈式强装镇定，挂断电话，熄灭了手机屏幕，两秒钟后，房间的另一头亮起了一道光。
“哇，你脸色可不太好。”那道光毫不留情地在陈式脸上乱晃异同，又慢慢接近了他，还带来一股香气：“只买了这些，不过应该够咱们吃的，不比家里的年夜饭，不过…将就一下？”
走近陈式的朱然提着一个袋子，还有一瓶酒。
当然还有那个印着“启昌书店”四个字的便利袋。
陈式默默地在垫子上挪开了一个位置。
朱然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一边，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什么东西，把它展开——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餐布——然后把它铺在了垫子上。
“你不会介意这个吧。”朱然拍了拍那块布。
“没关系的…”
“吃东西嘛，难免会溅上油渍什么的，这块垫子可是我的床呢，要让它干干净净的。”
朱然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，她似乎并不打算说些鬼神之类的话题。陈氏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是坏。
朱然只是把点亮手电筒的手机放在了柜台上，只露出了闪光灯照着他们两个人。
“基本上都是些熟食，”朱然边说便打开了那个塑料袋，一股酱香和烧烤的味道飘了出来：“吃那些饺子什么的就太麻烦了，也没有家里包的好吃。”
她扯下一只鸡腿递给了陈式，又打开了柜台里面的储物格，拿出两只纸杯：“酒还是要喝一点的，毕竟是新年嘛——话说你成年了吧？”
陈式微微点头
“你什么时候变哑巴了？冲我吼的时候声音不还是蛮大的？”朱然一边拆开白酒的包装一边调侃陈式。
“嗯，可能是因为我刚才低血糖吧，也许我吃点东西就好了。”
陈式半真半假地辩解着。
“那你倒是吃啊。”朱然把手在陈式眼前晃了晃，陈式看起来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。
“我不喜欢油腻的…”
“啧。”助燃撇了撇嘴，挑衅似的看着陈式，咬了一口另一只鸡腿，还故意发出很响的咀嚼的声音，五秒钟之后，陈式也咬下了第一口。
“慢着。”
陈式突然被叫停，冷汗狂冒。
“…？”
朱然变魔术一般跳出了一张湿巾：“先擦擦手。”
陈式接过湿巾，擦了擦手，又拿起了自己的鸡腿默默地啃着，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可怕。陈式只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，他不敢妄动，更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作为人的最后一顿晚餐。
所以他觉得好好吃这一顿很有必要，况且他真的很饿。
朱然也没有继续唠叨下去，她被感染了，被黑夜感染了，她很喜欢黑。黑夜宁静，深远，没有了白昼的喧嚣，但却可以包容喧嚣。
但朱然很快就醒了，她沉浸于黑夜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，今天是最短的一次。
在黑夜中，她消耗了太多时间，也消耗了青春的美好，他觉得自己再也不属于黑夜。
“嘿？说点儿什么吧，你一言不发就像死了一样。”
“……说什么？”
“不如来说说你吧，你到底因为什么才会在外面一个人游荡？在烦恼什么吗？还是说…你在逃避什么？”
陈式听了这话有些不满：“你总是想听到我的故事，为什么不来说说你的呢？你知道，不仅在我眼中，在很多人看来你都是个奇怪的人——包括这个奇怪的藏身处，我也想听听你对这一切的解释。”
朱然笑笑：“我保证你会听到任何你想听到的和想了解的，但是现在，你先来。”
陈式没有继续争辩下去，他闭上了眼睛，沉默了几秒钟，当再次把眼睛睁开的时候，那一双瞳孔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，即使在一片黑暗中，也能看出它在一直闪动。
屋外，街道上的鞭炮声开始变大、变得密集，新年就要到了。
“为了考上大学我一直在努力，在高三那一年就一直忙忙碌碌的，每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等到现在我终于安定下来了，我的生活也慢下来了，我发现一切都变了。我变得落伍，也没有意识到我弟弟妹妹们的成长，感觉整个城市都变了，这是我的家，我却感觉一点都不认识，很陌生。我一直在苦恼这些，一直觉得这个生活都在排斥我，也觉得家里闷得不行，所以我就出来走走。看看能不能找到迷路的我。”
街道外的鞭炮声的气势逐渐减弱，却又渐渐维持在一个强度不变，想必新年的钟声已经敲过。
陈式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：“就这些了，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了。”
朱然看着陈式，看着他的双瞳，那存在于瞳孔之中的火焰并没有熄灭。她缓缓举杯：“新年快乐，陈式。”
“新年快乐，朱然。”陈式象征性地用自己的纸杯碰了一下朱然的杯子，将杯子中的液体一饮而尽。
清凉、醇香的液体顺着陈式的口舌滑进食道，滑到胃袋，所经过的地方却都仿佛燃起了火焰一般。灼烧感让陈式张开嘴想呼吸一些冰冷的空气，在舌头接触到空气的瞬间，口中酒却散发出了腥味。
很奇怪的味道，不是血腥味，也不是铁腥味，那味道很淡，但是却比酒气还要持久，盘旋在陈式的舌头上不肯离去。
陈式砸了咂嘴。
“到我了是不是？”朱然从始至终一直在笑，只不过现在笑容变得神秘了：“你想问什么呢？”
“不想问什么。”
“嗯…可是你刚才还说想要听听我的故事，听听这个你所谓的‘可疑’的藏身处的故事，怎么？改主意了？”
“其实，”陈式身上的那股有些懒散不振的劲头突然就消失了：“比起想知道你的故事、这个藏身处的来历，我更想知道，打更人大人接下来会怎么对我。”
【千代人：终于更新了（哭），虽然这次字数有点少，但是我相信看在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好的情况下你们一定会原谅我的（傻笑），嗯...就这样，到周末本书应该还会更新两次吧，包括彩虹的故事（笑），下次更新再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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